Saturday, September 7, 2013

生日快樂

在马来西亚的花园(Taman)住宅区,大部是毗连式的排屋,左右邻居间相隔着一道墙,前面是马路与前面的邻居相对着,屋后则是小巷,与屋后的邻居是厨房与厨房间相隔大约5尺至10尺之间。这样的建筑格式,说要有完全的私隐也说不上,至少如果在家煮咖喱鸡,左邻右舍都会闻到咖喱香。

有一户人家,家中有两老,另有一小,还有一少年,年少的因工作常夜归。老太太的厨艺了得,每当准备晚饭时间,香味四溢,一家炒菜三家香,家人的晚餐时间是两老一天中最期待的一刻,多年以来生活在天伦之乐中。

某年某天,屋后搬来了一户新人家,这家人的家里里外外都打掃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。老太太如常煮食,这一天开始老太太的饭菜香不再引人赞赏,却惹来了不堪入耳的粗话。遭殃的不只是老太太,另一户人家的卡拉OK声和两边邻居自家庭院制新年糕点时也被波及。在众人默不作声的情况下,这户新搬来的人家男主人,不久后把行动升级为水洒锅头,更在最近升级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磨利器的"锵锵"声。老太太终日生活在恐惧中,多次向儿子反应,儿子也只能在家里碰巧是晚餐时间,回应几句"魚蝦蟹",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就会好转,然后又再变本加厉把行动升华,突然提高音响声量,发出警铃声等等的没完没了。

一日复一日,一年复一年,这天,老太太如常开饭,饭后收拾餐具回厨房时,突然按捺不住,惧由心生,纳喊要与屋后的这家主人同归於尽,引火自焚,多年的忧郁一发不可收拾,犹如歇斯底里般。家人好不容易的安扶好老太太,过后家中又回复平常。是不面对事实?还是不想面对?又或者是不知如何面对?

同天晚上,我思前想后的想了许久,察觉事态已经非常严重,本来只一棵计时炸弹,现在多了一棵。这是沉默不行动的后遗症,也也许是引爆计时炸弹的引线,当下独自从我家开车到老太太家后邻居的门口。庭院没亮灯,街灯的光线不足,无法看清里头的环境,我按了几下门铃,出来的是位年约五十的男人,我问道:"你是那位常用粗口骂你屋后邻居的人吗?",他答道:"是又怎样?找架打吗?你可知煮食时那油烟有多难闻?",接下来是一连串粗口,再打开门锁以锁头往我头部攻击,不果,再折返庭院,锁头換成一粒大石头,又直接往头部攻击。不久,我的视线开始模糊,不是昏迷,是脸部血流如注令我看不清,混乱中我把他推倒,然后自己也站不住跌在他身上,他面对着满脸鲜血的我,显得有点惊慌不知所措,我理智上有点失控,简直想把他当成野兽,我爬起身,用双手拉着他的一只脚,使尽全力把这只野兽在柏油地上拖着走,我在一念之间几乎可以变成杀人兇手。突然,我耳边彷彿有声音呼唤,一直不停不停的呼唤,声音时近时远,时间好像停止了。我突然松开双手说:"我去报警",然后直奔上车。血不停的流,眼晴,鼻子,嘴巴都是血,耳朵一直不停的听到同一句句子,在交通灯前我听清楚了这句子,是"放下"。

兜兜转转间我先到警局再到医院,医院急救室三小时里,血断断续续的流,心倒是平静了,无惧怕,只有担心,担心老太太家。

伤口深及鼻骨,鼻梁骨有裂痕,嘴唇有伤疤,牙齿断裂,手脚身体各有伤疤,身理上的痛楚不及心理上的担心,手机不停的震动,恨之入骨的怒火重燃。在警局錄完口供,发了个简讯"我快回家了"。这时高级警官却要求我重回现场,我帶着警车到老太太家,家中平静如昔,平安无事,心如释重负,另一边廂,警车陆续抵达,制服和便衣部队多达20多人,我在一角看着警察行动,最终䣁只野兽在别无选择下从屋里爬出来,警官要求我上前,我二话不说,直接手接着那张兽脸说,"是他!"。这丧心病狂的野兽当下成了被告,发抖的双手被拷上手扣,我的心情从所未有痛快。

没惊醒老妇人,所以也没道别,我終于可以回家了。凌晨3点多,我打开家门,太太如惊弓之鸟般的看着我的脸孔,我衣服上血迹,在她开口前我说:"已在医院治疗,照了X光,无大礙,明天会去再仔细检查一次"。令家人不安,我深感愧疚。

在浴室里,我看着大镜前狼狈的摸样,伤处开始发痛,身体开始冷抖。清洗伤口后,服了止痛药,本想倒头大睡,却徹夜未能熟睡,耳边又彷彿听到"放下"。朦胧中听电话响起,太太到房外接听,我朦胧中听到有人要求谈判,不予以理会的继续昏睡,未几,听到开门声,接着是汽车引擎声。

醒来,精神不足,肌肉不听使唤,头痛如撕裂,忍着痛,到医院复诊,太太从外赶来看喜忧参半的报告。在离开之际,太太看到被告的儿女在医院樓下等着,我跟着上前,没有怒意,倒是出奇的平静。女的已嫁育有两儿,男的尚在大学念书,两人红着眼眶,声声道歉,道出家庭环境。心想这个家並不圆满,接下来应该是破裂了。到最后,两个乞求可否消案?我没有马上拒绝,只吩咐他们去了解一下法律程序。

回程中,警察局的友人打电话来说:"可控伤人,看了医药报告,刑罚不轻,或者控告意图谋杀,手上有兇器,不难提控。不急,你想想,可扣留至星期一才上庭"。

怕老太太受惊,我去老太太家。老太太对昨晚半夜发生的事情一知半解,从她口中得知被告家人来过,老太太知我性格,没尝试左右我的决定,不过我看得出她想说得饶人处则饶人。

回到家,身体很累,头好痛,躺在沙发上却无法入睡,脑海思考着"告"还是"不告",回想着昨天晚上"放下"这句子,我始终无法入眠。

接了两通电话,一通是警官"报喜",报说可延扣至星期一才上庭,让嫌犯在增江扣留所渡过周末;另一通是打来告诉我销案的程序。

隔天,我睡了个好眠,精神饱满,心情也很好,多天未上网,便在面书上Post了一张血光之灾的照片,朋友纷纷慰问并献上祝福,电话也响个不停,我未做正面回复,只简单的交待我没事,很怏会好起来,不过就没以前那么帅了,却多点霸气;女儿却说脸上那伤口的形状像米奇老鼠,很可愛;公司的小公主则说我很Iron Man。

9月7日,我和家人一起渡过我的生日,碰巧的是老太太邻居家的女主人也庆祝生日,厨房还传来饭香味,天伦之乐不在话下。

有人说我成功报仇,心情好;有人说为街仿除害成了英雄,大快人心;有人说我得到巨额赔偿,心情愉快。各方面的猜测我不愿置评,我行我素,人在做天在看,最重要的是即使我伤口在痛却能安眠。

谢谢关心,谢绝猜测,犯错得以自救并重生,积怨不如积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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